“梅子，家欣和肖大哥他們去水塘網魚了，你也去玩。我有話想跟潘公安說。”

蘇漪打發走劉鳳梅，把潘公子迎進堂屋，單刀直入地問他：“你和梅子什麽時候這麽熟了？”

潘公子牛飲完一搪瓷缸水，神清氣爽回道：“之前我來劉坪玩過兩次，碰上梅子在家，和她多說了幾句話，發現我們很投機，就給她寫了幾封信……”

說到信，他倒是在信裏寫了很多話，梅子那狠心的丫頭卻沒有回他一字半句。真是氣死人了！

“潘公子，你只見過梅子幾次面，就喊人家梅子妹妹，還給人寫信，這不太好吧。梅子看起來面嫩，可她已經虛歲二十，是成年女同志，都開始議親了。往後你和她說話，多註意些。免得叫人聽了說閑話……”

“不是！嫂子，我把她當自己妹子看，叫聲梅子妹妹咋了？建軍叔、秋嬸聽了，也沒覺得不妥……”潘公子很不服氣，他覺得蘇漪多管閑事。

蘇漪臉一黑：“你還覺得自己招惹人家有理了？！潘公子，我告訴你，你可別把對付城裏女同志的那套，往梅子身上使！以後見了她，目光和言辭都規矩些，不準調.戲，也不準勾搭她。否則，不用建軍叔和秋嬸出馬，我和肖大哥都饒不了你！”

“我和你話不投機，告辭！”潘公子拂袖而去。

蘇漪怕他勾得劉鳳梅對他動心，又把人甩了，害她傷心又傷神，轉頭鎖上門，去劉建軍家，和在家給孫子做棉鞋的夏秋關起門一番長聊。讓她給劉鳳梅敲響警鐘，別叫她被潘公子的花言巧語所惑。

蘇漪沒和夏秋說潘公子的那些“風流情史”，只是說他這人不定性，只談對象不結婚，對感情不是那麽認真。要選結婚對象，最好不選他這樣的。

夏秋叫蘇漪提醒，下來仔細觀察潘公子，發現他確實喜歡招惹劉鳳梅，總是追著她說話，逗弄她，把人惹火，轉身又柔聲哄她，把人哄得沒脾氣。

再看村裏好些未婚大姑娘和中年大媽，都圍著潘公子轉悠，問東問西。潘公子一副巧舌將人哄得心花怒放，就沒有和他聊不來的女同志。

夏秋心裏一咯噔：這小潘公安不得了哇！太能討女同志的歡心了。可不能叫他和自家單純的閨女走太近。

不然梅子這缺心眼的倔脾氣姑娘叫他坑了，還對他死心塌地，癡心不悔，那可不妙。

也不知夏秋怎麽和劉鳳梅、劉建軍說的，接下來潘公子發現他去劉家二房，總是沒法和劉鳳梅單獨說話。而且待不上十分鐘，就會叫劉建軍和他三兒子拉著出門轉悠，帶他看風景，或者做其他的，叫他無暇見劉鳳梅。

再過幾天，又要上班了，潘公子暈乎乎回城，才發現這趟去劉坪，竟然沒怎麽和劉鳳梅說上話！

而且那姑娘後來看他的眼神，有種說不出的古怪。他跟她說話，也愛理不理，十分的嫌棄他，老斜睨他，對他翻白眼。

不管他怎麽逗她、哄她，劉鳳梅都冷著一張臉，不予理睬。

還有夏秋和劉建軍，好像也不太喜歡他去二房做客。每次他去，都會找借口把他帶出門，連頓飯都不留他吃。夏秋都不嘮叨、關心他了。

這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啊！

回想起二房待他的種種異常，潘公子心裏很不舒服。他也不傻，心裏一琢磨，便猜到是蘇漪跟他們說了什麽，導致劉家二房的人，尤其是劉建軍兩口子和劉鳳梅，不待見他。

潘公子氣哼哼地想：肖隊他老婆咋回事？！幹嘛破壞他和劉家二房一家子的關系？蘇漪是腦子有病？還是嫉妒他比她受歡迎，故意抹黑他？

潘公子想不通，下午回城後，直接殺去清水巷，敲響肖家大院的門。他要蘇漪給他一個解釋！

“你問我為什麽？”蘇漪看潘公子氣沖雲霄，好笑地輕嗤道：“我也想問你是什麽意思？梅子和你無親無故，你才見人家幾面，就輕浮地叫人妹妹，利用你的魅力勾引她？”

“劉坪那麽多人，你幹嘛一直追著梅子不放？你怎麽不去纏別人？我問你，你是不是想跟梅子來一場不超過一個月的過家家戀愛？”

“我、我……”潘公子被蘇漪一連串逼問問得發懵，“梅子是不一樣的！我沒想用追求女同志的那套對她，我把她當妹妹來著！”

“可人家不想讓你當哥哥啊。”

蘇漪補刀很有一手，輕飄飄一句話，便將潘公子氣得面紅耳赤：“蘇漪！你什麽意思？！不是，我是來問你為何針對我？幹嘛故意在秋嬸、梅子他們面前壞我形象？我跟你有仇嗎？你就見不得我好！”

“我沒有故意針對或者詆毀你，我只是和秋嬸說了你和梅子都到了該成婚的年紀，孤男寡女的走太近，會被人說閑話。特別是梅子如今開始議親，不能叫人傳出不好的傳言。你要是真把她當妹子，為她好，以後和人保持距離。回頭我給梅子介紹對象，你也可以在一旁給點意見……”

肖義看潘公子的臉色從蒼白到鐵青，最後朝漆黑過渡，故意說：“小蘇說的有道理。反正局裏的人你比較熟，閑著也是閑著，你幫幫忙，給梅子找個靠譜的對象。等他們結婚那天，我們給你包個大紅包。”

“我不！”潘公子頭一昂，重重呼吸兩下，“都說她還小，你們急什麽！咱們局裏就沒有適合梅子的。她要談對象，也得……也得……”

潘公子的心跳陡然急促，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，驚駭地後退兩步，把卡在喉嚨裏的“也得經過我同意，也得和我談”憋住。

他的眼珠子上下左右到處轉，就是不敢看蘇漪和肖義的臉。

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何總是想往劉家二房跑，還特地問了劉鳳梅學校的地址，給她寫信；為何總是不斷回憶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，想著想著，還忍不住發笑；為何去百貨商店，看到女同志用的絲巾、發夾，就想著適不適合她；為何目光總是不由自主追著她跑，見到她心情就神奇地變好。

天哪，他明明把梅子當妹子看的，怎麽會……

蘇漪吐出一口氣，沖潘公子攤攤手：“你明白為何我不想你和梅子繼續接觸了吧。老實說，潘公子，你並不適合梅子。你這人不定性，梅子想要的是能和她長相廝守、相互扶持的結婚對象，而不是最多只能和她做一個月的對象的你。”

“梅子這人有些死心眼，看上誰，就是一輩子的事兒。我可不能讓你傷害她，甚至毀了她對感情的向往。”蘇漪沒有顧及潘公子的心情，一句句直接往他的心窩子戳。

不管怎麽論親疏遠近，她當然都向著劉鳳梅啦。

潘公子這樣擅長自我享受，不顧別人感受的花花公子，誰管他咋樣？

“我不會！”潘公子心說梅子那樣可愛的女孩兒，他喜愛都來不及，怎麽舍得傷她！

“那你能不招惹別的女同志，全心全意對她，一直呵護她，和她白頭偕老嗎？”

“我……”潘公子不敢保證。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喜歡劉鳳梅的。可他不知道，一個月、兩個月……半年後的他，還喜不喜歡她。

更別說一輩子這麽長的時間。

“你自己都無法確定，對吧？”蘇漪鄭重其事對潘公子說：“梅子是什麽樣的姑娘，我想你也有所了解。我怕她對你上心，最終落個為情所傷的下場。秋嬸他們愛護女兒，想給女兒找個終生都能依靠的結婚對象……”

“你不必說了。我明白。”潘公子悵然轉身：“我會和梅子保持距離。只是，給她介紹對象的事兒，還是你們看著辦吧。我走了。”

肖義目送潘公子離去，將院門插上，對著蘇漪感慨：“哎，這都是啥事啊？剛才我竟然覺得他很可憐。”

“可憐也是他自己作出來的。這會兒你看著他可憐，過去那些被他拋棄、讓他傷害了的女同志，不是更可憐？”蘇漪覺得潘公子很渣，一點都不同情他。

直播間的觀眾，有的認同蘇漪的觀點，有的則持反對意見。

‘潘公子的背影，滿滿的都是失戀的心傷。看著他那悵然若失的模樣，我真想抱抱他。太可憐了！主播為何要破壞他和梅子？就讓他們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，不好嗎？不是有句古話叫【只要曾經擁有，何必在乎天長地久】。’

‘作為家長，我能理解主播的顧慮。潘公子確實不是一個好對象。他對梅子的喜歡，只是一時的興趣。就像他之前交往的那許多對象，哪次和人開始相處，他不喜歡人家的？可他的喜歡，時限太短，太淺薄，經不起時間的考驗。負責任地說，潘公子並不是良人。’

‘其實主播應該給潘公子和梅子一個試著交往的機會，說不定真處上後，兩人能長久呢。’

‘三觀不合，怎麽談戀愛！梅子喜歡的，完全不是潘公子這款的。就算主播讓他們交往，估計也沒法處。’

‘同情單戀又秒失戀的潘公子。他主動說要和梅子保持距離，讓我覺得他對梅子的心意，沒有他和主播認為的那樣淺。如果半年後潘公子還是喜歡梅子，到時主播可以撮合他們。其實這兩人就像歡喜冤家，挺配的。’

……

‘不扯潘公子和梅子了。親們，剛才我看到城城小天使在屋裏用蠟筆畫了一幅兒童畫，那構圖，那配色，講真，真的美翻了！雖然線條和筆觸還有點僵硬，可整幅畫充滿著童趣和歡悅，還帶著春天的勃勃生機。本來我今天心情挺差，看到這幅畫，突然就開心了。@主播，給咱們小天使找個正兒八經的美術老師，好好培養他。我覺得城城以後一定能成為厲害的畫家！他的畫，有靈魂。’

‘沒錯！城城真的好膩害！他想象力豐富，配色大膽，而且畫出來的效果很好。現在就缺乏技巧和閱歷，這兩點都可以靠後天有意識地專項訓練培養。@主播，你可要好好栽培咱們小寶貝，別叫他傷仲、仲什麽來著，等等，我去查查……’

‘@樓上，是傷仲永。我不懂鑒賞城城的畫，作為完全的門外漢，我覺得他的畫很好看，看著很舒服。期待城城以後的畫。’

……

‘大丫和英子自打前幾天回來，就常常往外跑。飯店現在還沒開張，她們天天跑出去，又沒買什麽東西，到底在幹啥？該不會談對象了吧？@主播，求切遠景模式，這都五點了，兩個姑娘還不著家。主播你就不擔心她們，不好奇嗎？’

‘是啊。我也懷疑她們在談戀愛。之前在劉坪，她們就經常發呆，有時還莫名傻笑或者擰眉咬手指甲，我好像還見她們去鎮上給人發電報來著……’

‘怎麽突然就有對象了？當初主播可是給她們介紹了好幾個男同志，都沒處上。她們整天在飯店上班，忙得團團轉，去哪兒認識的男人？難道是到飯店吃飯的某個顧客？’

‘猜來猜去也沒意思，直接看直播吧。@主播，建議你把她們兩個的臉譜，錄入直播器的重點關註列表。這樣，以後就能隨時看到她們的影像。’

蘇漪炒菜時，分神進入直播間，瀏覽最新彈幕，看到上面那位觀眾提的建議，立刻采納。

等她設置好，便將直播器調成遠景模式，轉眼便瞧見大丫跟人手牽手在護城河邊上散步，英子則同一名黑黑的、長相憨厚、身穿化工廠工作服的男同志，在電影院看電影。

電影院的光線很暗，蘇漪看不清英子和男同志的臉，不過從她和那人坐得很近，還很自然地吃著人家給她剝的瓜子來看，這兩人已經處了一段時間的對象。

蘇漪見那位男同志一直專心給英子剝瓜子，還時不時擡頭，含情脈脈看著目不轉睛凝視銀幕的英子，便覺得英子這邊，完全不用她擔心。

她聚精會神，暗自窺看大丫這邊。

正月裏，天氣還很冷，天也黑得早。這會兒外面的天色已經昏黑，護城河邊只有零星的幾對小情侶在散步。

牽著大丫的，是名身穿銀行工作服，看上去二十七八，一米七左右的男人。

蘇漪憑借良好的記憶，認出這位男同志是銀行的科員徐向黨。

辦養殖場時，蘇漪向銀行申請了貸款，當時和她交接的，就是徐向黨。這人五官端正，有點顯老，才二十二周歲，看上去都快三十了。他口齒伶俐，愛吹牛，為人勢力，給蘇漪的感覺不怎麽靠譜。

大丫怎麽和這樣的人交往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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